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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圣三十二年秋,京都汴梁,城北棺材鋪。

  聽著隔壁的公雞已啼了兩遍,文舒無奈的從床上坐起,此時外頭天色將明,室內卻還是昏暗一片,拿過床頭的灰褐短打套上,她下床趿著鞋,走至梳妝臺前,打著哈欠將及腰長發用竹筷挽在頭頂。

  粗略收拾好,拉開房門,一股寒氣涌了進來,讓她原本有些迷糊的頭腦,清醒了不少。

  此時秋分已過,天愈見冷。

  院中斑駁的青石板上尚覆著一層厚厚的銀霜,文舒攏了攏衣服縮著脖子往院中水井走去,自井中打了一桶水提至廚房檐下,又順手從窗臺上拿過剛買不久的牙刷子,沾了些許牙粉,站在檐下開始涮起牙來。

  井水有一個湖水比不得的好處,就是冬暖夏涼。這時節,外頭的湖水早已是冰涼刺骨,可這井里的水卻是入手微溫,不用摻熱水,便能好好洗漱,著實省了好些炭火。

  “咕噥,咕噥。”

  用清水漱掉口中帶著咸味的牙粉,文舒思索著待會早食是做桐皮面還是蒸饅頭?

  只是未待想明白,便聽得身后的門吱呀響了一聲,回首看去,卻見她爹已經起身了,此時正披衣立在門口,皺眉看著她。

  “早啊,爹......“文舒有些心虛的打了個招呼。

  文老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皺眉道:“你穿成這樣是要去哪?”

  此時她上身穿著一件灰褐短打,下身穿著窄口腿肥的褲子,頭發只草草的在頭頂挽個圓髻,簡單的插了只竹筷,一副小子打扮。

  文老爹年逾不惑,長著一張國字臉,濃眉,眼睛大而微凸,整體面相看上去有些兇煞,特別是此時皺著眉頭,不熟之人見了,定以為是殺人越貨的匪盜。

  可文舒卻一點不怕他,見他皺眉只是訕笑道:“那個.....前門街,源松巷的王御史家辦滿月宴,請了四司六局的人,虎子娘昨日犯了頭疾,讓我幫他頂一天工。”

  聞言,文老爹眉頭一豎,喝道:“胡鬧!這種事怎能隨意應下,你平日里幫玲丫頭頂工也就罷了,到底同是女子。可虎子是在帳設司做事,那里出入的皆是男子,做的又都是些搬搬抬抬的活計,你一個姑娘家.....”

  不待他說完,文舒已叫了起來,“姑娘家怎么了,你女兒的力氣不輸男子,那些活計對我來說輕松的很。”

  見她這副樣子,文老爹真是恨鐵不成鋼,“瞧把你得意的,你道女孩家力氣大是什么好事,要不是你自小不懂的遮掩,到如今這個年紀早該嫁出去了,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,到了適婚之齡卻連一個靠譜提親的人都沒有,還不是你自己霍霍的。”

  說到這,文舒很不服氣,“什么嘛,明明是他們無用,還怪起我來了。”她轉身將帕子掛回身旁的木架上,一邊小聲嘀咕。

  文老爹無奈嘆氣:“你呀,你這樣,我哪日閉了眼都不能放心。”

  “呸呸呸,爹一大早的瞎說什么呢,您春秋正盛,一定會長命百歲的,這種不吉利的話趕緊呸掉。”

  文老爹盯著她看了一會,久到文舒臉都要笑僵了,才見他開口,“只此一次,下不為例。”說著,便轉身回房了。

  文舒聽了這話,如蒙大赦,歡喜的應了一聲,忙倒掉盆里的水往廚房跑,只是跑到一半又折回來,探頭問道:“爹,您早上想吃什么,桐皮面還是蒸鏝頭?”

  此時文老爹正在床邊穿衣服,聞言只道:“你看著辦,只是記得出門前裝扮一番,莫讓人瞧出來。”

  “哎,知道了。”文舒應了一聲,三步并做兩步進了廚房。

  廚房的西角邊放著兩個巴掌大的小南瓜,她隨手拎了一個放在灶臺上,用磨得鮮亮的刀切下一半,又削了皮,切成小塊。

  從米缸里舀了小半碗白米和小半碗粟米(小米)淘洗干凈,然后入鍋加水煮開,這邊又接著舀著了一勺麥面和勻揉搓。

  兩刻鐘后,一盆南爪粥并六個粉絲饅頭加外兩碟咸菜被她端到院中的木桌上。

  此時日頭已經出來,正斜斜掛在東方,前頭的街面上也開始熱鬧起來,隱隱傳來小販的叫賣聲。

  文舒將碗筷擺好又給她爹盛了一碗粥,剛要招呼去前頭開鋪門的他吃飯,就聽得門外傳來熟悉的叫賣聲。

  “賣餅嘍……菜餅、肉餅,芙蓉餅”

  “饅頭,素饅頭,裹蒸饅頭,糖肉饅頭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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